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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 虫(下)

来源:中国司法鉴定 【在线投稿】 栏目:期刊导读 时间:2021-02-22
作者:网站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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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街道司法科的邢科长把许季云领到法律援助中心,把他介绍给平祖民律师。平律师请许季云坐下慢慢谈,他把一杯热茶递到许季云的手中,并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许季云把事情的前因

街道司法科的邢科长把许季云领到法律援助中心,把他介绍给平祖民律师。平律师请许季云坐下慢慢谈,他把一杯热茶递到许季云的手中,并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许季云把事情的前因和近况细说给了平律师。平祖民认真地听着,有时还打断许季云的叙述,仔细地问上几个问题,把要点记在了笔记本上。又把许莉的起诉书反复地看了几遍。 许季云急切地问道:“平律师,您看我该怎么办?” “你准备怎么办?” “既然她告了,那就打这场官司吧。想躲也躲不开啊!”许季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就是没有钱请律师,恐怕真上了法院打起官司困难点儿。据说,她认识不少政法口的人,活动能量不小啊!” “那倒不可怕。我可以担任你的辩护律师,而且是免费的。” “真的?!” “真的。只要你同意聘请我做你的诉讼代理人。这就叫法律援助。” “那敢情好!”许季云很高兴,“甭管官司输赢,我都先谢谢您!” “用不着说谢不谢的。法律援助中心就是为困难群众提供帮助的。”平祖民很平淡地说着,又把话题引回到诉讼上来,“整个起诉书的中心就是3间私有房屋的产权,而且事先已经办理过遗嘱公证,房屋产权所有权人许黄氏把继承权指定给了许季峰,之后,许季峰又把继承权转让给了你,也作了公证。这些是你们全家人都知道的事实。而这次,许莉起诉的依据却是你们大家基本都不知道的又一份遗嘱公证书,且连立遗嘱人本人都不承认立过这份公证遗嘱。那么这件诉讼所依据的唯一证据就是站不住脚的。所以,我看可以这样进行:第一,要求法院进行笔迹印章的司法鉴定,从根本上把证据彻底否定掉;第二,在应诉的同时提起行政诉讼,要求法院撤销这份公证书,以恢复许黄氏的房屋产权人的合法权利。”平祖民停了停,问许季云,“基本诉讼过程就是这么进行,你清楚了吗?” “我明白您的意思。” “不过,你要有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 “还那么麻烦吗?” “是的。”平祖民耐心地给许季云解释着,“别看这不是一件什么大的诉讼,可里面涉及到了好几个政府部门。许莉能办出倒填年月日的公证书来,而且又能在权利人不在现场的情况下,把房屋产权人的名字改成自己,这本身就说明了情况复杂。我们又要在两个法庭进行诉讼,就可能出现反复,甚至要进入二审程序。对这些情况,必须做好准备。” “行,我听您的安排。反正我本来就是个不忙的人,顶多就是陪着人家练吧,大不了少挣口饭钱而已。”许季云很是气闷,“就这点儿产业就能弄出这么多名堂来。钱呐,没有不成,有了又横生事端。以前只是听戏里说这些事儿,没想到能摊到我的头上。唉!”他摇着头。 “老许啊,别的现在也不必多想。我们分头做准备吧。你一定得把这些书面证据保存好。等我写好了答辩状和起诉书以后,我要到家里去,和你母亲再仔细地谈一谈,为诉讼做好准备。” 送走了许季云,平祖民准备写答辩状,他在计算机的屏幕上只写上了3个字“答辩状”,便停在了那里。许季云家住的那一带是有一个道路拓宽改造的计划,平祖民参加了有关法律问题的论证,并且参加了几次讨论会。然而,那些只是纸上谈兵,只是一个设想,连给区、市有关部门的设想报告还没有写呢。几次散会后,相关领导都打招呼,不要扩散讨论内容,注意保密,防止节外生枝。参加会的人员都是党员,这点儿党性还能没有吗?想不到,才几天的工夫,竟然就有人把消息泄漏出去。谁?啊,是有一个房管局的副处长叫许季雨的,难道是他?怎么会这么巧合?想到这儿,平祖民自己也摇了摇头,不过…… 第二天的下午,平祖民正要去许季云家的时候,许季云来找平祖民了。 “平律师,有这么……这么一个情况。”许季云急急忙忙地竟然有些口吃,“有个自称是……是区法院副……副院长的人,到我们居……居委会去,让他们动员我们家自动腾房,省得……省得法院强制执行了。让……我们居委会主任给……给顶回去了。主任说,许黄氏在这儿住了好几十年了,让她搬到哪儿去?你们给定个地方,居委会一定配合政府做好工作,就是用担架抬也得把许黄氏抬到那儿去。” “别急,别急。老许。”平祖民给许季云倒了一杯水,“先喝口水,慢慢说。我问你答就行。” 许季云接过杯子把水一口气喝干了,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事情发生在什么时间?” “今天上午,也就是9点多钟吧。” “来了几个人?” “主任说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40多岁,女的有三十出点儿头。” “还说过什么吗?” “对了。主任说,那个女的临走的时候说,要是办不好,就撤了主任的职。主任告诉她,早就不想干了,让她赶紧撤!” “后来呢?” “他们走了,主任就找我去了。主任说,看见他们坐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走的,没看清楚车牌儿,但肯定不是白车牌儿,是那个男的开的车。我开始没打算上这儿来。吃了午饭,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对劲儿,我就赶紧找您来了。还是告诉您一声好。” 平祖民想了一下:“老许,你先回去,我这就去法院反映情况。回头我再上你家去。你把这些东西先带回去看看。”说着把答辩状和起诉书递给许季云。 从法院回到办公室,平祖民给电视台《法制天地》栏目组相熟的记者耿秋燕打了一个电话:“秋燕,你现在有空吗?……干什么?……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对,是一个你感兴趣的素材。……对,是我刚接手的一件法律援助的民事诉讼。……咱们见面再详谈。……行!晚上我管饭。” 放下电话,平祖民就向许季云家走去。路上,平祖民梳理着这两天了解的情况,他一方面是想同耿秋燕探讨一下相关的问题,一方面也是想借电视节目的播出给这件诉讼增加一下自己这一方的砝码的分量。 开庭的那天,几家新闻单位的记者到法庭采访,弄得审判长刘英心里还真的是有点儿紧张。开庭之前,张副院长特别强调了法庭纪律,强调了《法官法》的有关规定以及最高法院和市高级法院的相关规定,庭长也反复强调了要“慎重”,切不可操之过急。 质证才开始,平祖民就质疑原告作为证据的公证书的不可信度,要求对此进行司法鉴定,以鉴定真伪。许莉当然极力反对,而且言辞激烈,公然在法庭上用脏话对平祖民进行人身攻击。旁听席上,记者们交头接耳,一个摄影记者按下了相机的快门,闪光灯一亮。 “呯!”审判长刘英敲响了法槌,“旁听席上请注意保持法庭纪律。记者未经本庭批准不得照相,不得录像!” “审判长,原告对被告的辩护人进行人身攻击,要求法庭记录在案,并要求原告当庭赔礼道歉。”平祖民站起来,平静地说了一句。 “你活该!”许莉恶狠很地冲着平祖民脱口而出。 “呯!”刘英再次敲响了法槌,“原告,请注意你使用的语言,在法庭上不得对其他人进行人身攻击。你必须向被告的辩护人赔礼道歉。” 庭上,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到许莉身上。她涨红了面孔,站在原告席上对刘英怒目而视。坐在她身旁的许季雨赶快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赶快赔礼道歉。但,许莉一言不发。 “对不起!被告律师先生!念小女年幼不懂礼貌,冒犯了!”许季雨赶快向平祖民不酸不凉地道了歉。 “对,就是这个人!”平祖民用眼角扫了许季雨一眼,从心里确认了参加讨论会的就是他。平祖民没有动声色,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表示对许季雨的代表道歉予以认可。 审判长刘英宣布:“经合议庭合议,同意被告律师提出的司法鉴定的请求。本案中止审理,待鉴定结果作出后,再行开庭审理。”她拿起法槌敲响了本次开庭的第四次,“现在休庭。” 正当人们往法庭外走的时候,许莉突然走到许黄氏和许季云的面前,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样!没想到吧!姑奶奶还有这么一手吧!别以为,许家门儿里的东西就由着你们性儿的占着!没门儿!哼!” 还没容许黄氏他们说话,平祖民一边拦住他们,一边大声地向审判席上说道:“审判长,我要求保护我的当事人的人身安全!” “你他妈的少掺合!这是我们家的私事,你他妈的管得着吗!”许莉摆出了一付要打架的架势。 “许季雨!管住你的闺女!”许季云一面搀扶着许黄氏站起来一面向许季雨怒喝道。 “呵!呵!”许莉把手插在腰间,指着许季云,“你敢把姑奶奶怎么样!” 刘英带着法警走到了他们面前:“许莉!请你立即离开法庭。”刘英的语调平静但带着威严,她只镇静地看着许莉的丑态表演。 许季雨这时才拉了许莉一把:“走吧!听话!” 在刘英的注视之下,许莉不得已才挪步向庭外走去,一面走一面冲着来采访的新闻记者比划着拳头,摆出一付无所谓的样子。突然,她又回过头去冲着刘英喊道:“你他妈算什么法官!干不了,趁早说话,我让你们院长批准你下岗待业!”喊完了,一扭一扭地向法院门口走去,并不理会窃窃私语的人们。 许黄氏在许季云的搀扶下困难地向外走:“季云呐!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啊!”她真是欲哭无泪啊。 “妈!别往心里去。林子大了什么鸟您见不着啊!摊上事儿了有什么法子!” “老许,你扶着大妈先回家去,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决不和他们发生当面冲突。千万记住!”平祖民一面叮嘱着,一面去追已经走出法院院门的耿秋燕那群人。 司法鉴定报告出来了,司法鉴定中心的鉴定结果是:经对笔迹和印鉴的鉴定,送检的公证书是近期制作的,具体日期虽无法确定,但决非5年前制作的。 根据这个司法鉴定结果,法院向许莉说明了利害关系,许莉拒绝撤诉。一审法院只得判决驳回了许莉的起诉。领取判决书那天发生的令人吃惊的一幕,连许季雨也未曾想到过,许莉闯进法院纪检监察办公室,连骂带砸直到报警后警察将她强行带离法院。后来是许季雨和秦广生到法院交了赔偿损坏的办公用具的钱,又到治安派出所具结悔过把许莉领回了家,这才算了结。 “许莉!”许季雨看着被自己惯大的女儿,真是哭笑不得,“撒泼耍赖也得分个地方,分个场合啊,哪能想干就干的。法院里,你怎么也得给留个面儿。那儿可没咱的什么硬关系,弄砸了可是咱们自己吃亏。” “谁让他们惹姑奶奶生气的!” “行啦!行啦!在家里,你就别姑奶奶长姑奶奶短的啦!”秦广生递给许季雨一支烟,用打火机替他点燃,又递给许莉一支烟,自己也叼在嘴上一支,点燃了喷出一口烟来,“今儿个,要不是许叔和我紧跟人家说好听的,你就在里面呆两天吧。” “许莉,到一个地方说一个地方的话。你只顾闹气,把判决书都撕碎了,那你凭什么去上诉啊?”许季雨问。 “我没想过。再去要一份儿不就得了。” “说你不懂事就是不懂事吧!你以为判决书是发着玩儿的呐,你想要几份儿就要几份儿啊?那可是法律文书。要是在外国法院,早就判你个藐视法院罪,至少也得罚上个几百美金。” “有那么严重吗?” “那当然啦。” “许莉,看来这官司不好打了。” “怎么说?” 许季雨指指桌上摆着那分起诉书:“你看,许季云搞了个行政诉讼,这是冲着公证书去的。我问你,是谁的主意倒填了5年的时间?” “公证处那哥儿们给出的主意。” “整个儿一个瞎胡闹!”许季雨点着许莉的额头,“你败诉就败诉在这份儿倒霉的公证书上了。” “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以为许季云是傻瓜蛋,再说他身边还有一个小白脸儿的律师呢!” “律师有什么了不起!” “比你强多了。人家是个懂行的人。”许季雨止住了许莉的胡搅蛮缠,“许莉。今儿个,我把话说在这里,5年前,你奶奶刚给你四叔写了遗嘱公证书没多长时间,你初中还没毕业呢,她凭着什么给你重立遗嘱公证书?你那俩姑姑得同意啊!办什么事情都不往深里想一想。司法鉴定一回来,露馅儿了吧!许季云这么一告,法院这么一判,撤销公证书。得!白忙活一场,闹不好啊,你们那个哥儿们还得惹上点儿麻烦呐。我原本就不同意你们的这个主意,想弄房子另想主意。记住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呐!” 说完,许季雨转身走了,把许莉和秦广生扔在那儿面面相觑。 许季云、许黄氏要求撤销公证书的诉讼案,由辛平担任审判长。他接到案卷之后反复地看过好几遍,由于这是之前轰动院里那件诉讼案的继续,遇上这样难缠的当事人,让他不得不多加了几分小心。庭长晋雨轩提醒他,吃透案子,认真合议。辛平知道认真仔细没大错儿,他还特意利用在机关食堂吃午饭的时间同刘英交换了审理意见,在思想上做好了许莉再闹一场甚至闹好几场的准备。合议庭两次合议这个案子。 “案子不大还挺费思量。一件家庭成员之间的房屋产权纠纷,竟然弄得这么复杂,把好几个政府机关都牵涉进去了,还真是不多见。”说到这儿,辛平顿了顿,“是先发一个司法建议函呢,还是直接判撤销?”他看了看另外两位审判员,“我本人的意见倾向于先发司法建议函。” 另外两位审判员的意见,一个同意先发函,一个同意直接判。合议结果是先向市司法局发一封司法建议函,建议由司法局公证管理处发文撤销该件公证书,并对制作该公证书的相关人员作出法纪处理。 一大早儿就有人来敲许家的院门:“请问这是许季云的家吗?” “谁啊?”正在院里洗衣服的赵春梅答应着,“请进!”一面冲屋里喊道,“季云,有人找你。” 许季云迎出屋门来,见是两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请问两位是……?” “我们是市司法局公证管理处的。”其中的一个人介绍着另一个人,“这是我们王处长。” 王处长向许季云鞠了一躬:“老许同志,我们是来向您道歉的!” “道歉?这是哪儿的话儿?”许季云诧异,“先屋里请,二位同志!” 接过赵春梅递过来的茶,王处长解释道:“老许同志,是这样。我们接到法院的司法建议函,才了解到区公证处的个别工作人员在给您母亲制作的公证书上做了手脚,这是严重违法违纪的行为。我们经过严肃认真的调查,已经查明了事实真相。市司法局党组对此事作了专门的批示,责成我们登门道歉,纠正错误。”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市司法局关于撤销原公证文书的“决定”递给许季云,“希望能取得您和您母亲的谅解。” 许季云看完了“决定”,站起身来向王处长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他用手指着“决定”,“王处长,作为普通老百姓,我……” 王处长赶忙拦住许季云:“老许同志,是我们的错误我们必须纠正,对相关人员的调查还在进一步进行中。应该说谢谢的是我们。这样吧,老许同志,我们是不是能当面向您的母亲也道个歉?她老人家现在在哪里?” “在她屋里躺着呢,”许季云解释着,“自打出了这件事儿以后,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我看就不必了吧。” “那,更得看看了。”王处长坚持要看望一下许黄氏。 许季云把王处长他们让进许黄氏的屋里,赵春梅已经把许黄氏扶坐起来。许黄氏拉住王处长的手,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泪。许季云一面叫赵春梅赶快去找平律师到家里来,一面用毛巾为母亲擦脸,安慰着她。同时招呼王处长他们坐下。 “妈,市司法局的王处长他们来看您来了。您应该高兴才对。” “我高兴,我高兴!” “老人家,我们是来道歉的。因为我们工作中的错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对不起啊!” “快别这么说,干事儿哪能不出错呢!这事儿也怪我自己啊!我要是不听我那孙女胡说八道,也惹不出那么多的麻烦来。……”许黄氏真是后悔不及,她只是拉住王处长的手用力地摇着。 平祖民的到来,给王处长和许季云他们解了围。许季云对许黄氏说:“妈,您先歇着,我们上那屋去还有事情要商量。” 平祖民看完了司法局的决定,又听王处长介绍了情况后,沉思了片刻:“王处长,我真得谢谢市司法局这么快就解决了问题,让我的当事人能尽快从诉讼中解脱出来。” “平祖民,你还跟我来这一套。”王处长笑着拦下了平祖民,“我倒是希望你能在你的工作中多发现点儿问题,让我们少挨点儿扳子。类似的问题可能还会出现。真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啊!” “行,这一点我肯定能做到。发现了问题我会及时向你们反映。‘公证’不能公证,让这些弱势群体再次被伤害,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让我们这些法律工作者无颜见江东父老啊!”平祖民感慨道,“王处长,严肃法纪对哪个部门都一样紧迫。” “没错!”王处长点着头,“那咱们可是一言为定啦!” “一言为定!” 送走了王处长他们,许季云问平祖民:“平律师,下一步该怎么办?” “撤诉。” “撤诉?” “对。撤销对区公证处要求撤销公证书的诉讼请求。市司法局已经撤销了那份公证书,诉讼的目的达到了。接着到区房管局去,要求他们把房屋产权人变更过来。” “凭什么?” “就凭这份儿决定!”平祖民用手指弹了弹放在面前的市司法局的决定。 “难度大吗?” “估计不会小。” “为什么?” “一是不愿意承担违法操作的责任,二是有许季雨这层关系在里面。” “那,还得上法院?” “我估计最终的结果还得由法院判决,甚至需强制执行。” 辛平担任审判长又审理了许黄氏、许季云诉区房管局私自变更房屋产权人、要求恢复产权的诉讼案件。审理公告才贴出去,新闻记者就盯上了辛平和庭长靳雨轩,希望能事先得到一些线索素材,其中有几个是靳雨轩和辛平熟悉的记者。辛平一一回绝了。庭长靳雨轩则干脆使用了新闻术语:“无可奉告”。 尚未开庭,这个案件便成了媒体注意的焦点。面对这样的局面,辛平按照靳雨轩的要求,不露声色,静观其变。 一天,靳雨轩接到了一位熟人的电话,希望他最近能有时间一块儿坐一坐,当然最好也约上辛平。 靳雨轩在电话里打着哈哈:“很荣幸老朋友还惦记着我。可我和辛平都不敢领情。一是没有时间,二是没有这个必要。案子的事情请到法院来谈,如果是想为某个具体案件拉关系,那就免了。” 对方似乎仍然不死心:“听说你和辛平的住房都比较紧张,尤其是辛平,房管局的同志想帮你们解决一下。” “那就更没有必要了。住房紧张的问题,法院党组已经向市、区有关领导机关反映,正在着手解决,就不必麻烦房管局的同志了。”他随手挂断了电话。 随后,靳雨轩叫来了辛平,把刚才的电话内容告诉给他:“说情的上门了,恐怕热闹的还在后面呢。对此案的审理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只等开庭了。”辛平很平静地接过裁定书,“这个结果是必然的。接案子那天,我就做好了被告要求我回避的请求。这是一种试探。我从来就不怕这一套手法,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好。按照庭里和院审委会的意见,把案子审好。”靳雨轩想了想,“开庭那天,要加强法庭的安全措施。我已经给法警队打过招呼了。” 开庭之前,法院纪委又接到了举报审判长辛平与本案原告律师平祖民在豪华消费场所碰头的匿名举报信,时间、地点详细,甚至连吃的、喝的、陪的都有鼻子有眼的,但无法查明真实情况,且没有旁证可以佐证。当靳雨轩把这件事情告诉辛平,要他给院纪检监察写一个书面“说明”,辛平淡然一笑:“行!庭长,下午,我就把‘说明’送到纪检去。” 庭审的结果是区房管局败诉,判决书在庭审后就发到双方当事人手中。当新闻记者在庭后采访双方当事人的时候,区房管局的诉讼代理人说的一句话激怒了在场的记者们。 《都市晚报》的记者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她问:“请问先生,就本案审理的结果,有什么话要对《都市晚报》报的读者说的吗?” “去!去!去!”那位身穿着廉价西服的男士瞪着眼睛,大声斥责道,“你算什么记者!你代表什么人的利益!”当他看到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他的时候,更是恼火,“拍什么拍!你拍什么拍!”说着便伸手去抓镜头。 他的举动成了记者们的众矢之的。 “先生,输了官司也不必恼羞成怒!”《都市晚报》的女记者冷然收起了笑容,“你们代表的是谁的利益?你们的行为能让老百姓放心吗?你们把法律放在眼里了吗?”一连串的问题,让那位男士无言以对。 其他的记者们当然不会放过他,一连串的问题迎头砸过来:“违规违法运作,是谁批准的?”“你们这样做,得到了多少好处?”“你们研究过如何处分违法违规的人吗?”“你们向上级主管机关汇报过你们的过失吗?”“……” 站在一旁的代理律师出来打着圆场:“各位记者,现在不是回答诸位问题的时机和场合,我们回去请示一下,再请各位到局里面谈。谢谢!谢谢诸位!”他一面说着一面拉上那位男士向包围圈外面挤。 在记者们和旁听公众的哄笑声中,二人狼狈地向法庭外面走去。 电视台《法制天地》的记者耿秋燕没有参与那一场混战,她帮许季云扶着许黄氏趁着别人没注意,悄悄地离开了法庭,平祖民跟在后面。 “大妈,上您家去坐一坐,您欢迎吗?”耿秋燕扶着许黄氏边走边问道。 “来吧!来吧!我欢迎着呐!”许黄氏笑着答应着。 法院门口,电视台的采访车已经等在那里。耿秋燕对许黄氏说:“大妈,咱们就坐这辆车回家,行吗?” “行!行!”许黄氏看着采访车乐着,“看不出来,这闺女还趁这么大的一辆小汽车呐!我这辈子也开开眼!” “大妈,这是我们工作时用的车。我可还没到自己能买得起车的时候呐!”耿秋燕解释着。 “妈,咱别麻烦耿记者他们了。”许季云又对耿秋燕说,“耿记者,我们慢慢走回去就行了。您就别麻烦了。都挺忙的。” “许大哥,”耿秋燕笑着说道,“这可不是特意送大妈回家,这叫边采访边回家,一举两得!” 平祖民插进来说:“老许啊,恭敬不如从命。快搀着大妈上车吧。”他又对耿秋燕说,“佩服,见缝插针。我说,你的那个节目是不是有了主题?” “有了。把大妈送回去,正好把3间平房拍下来,做片头就有背景了。”耿秋燕对司机兼摄像说,“这一带你熟吗?” “什么事儿?” “我说,都快饭点儿,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儿吧。” “去餐厅吃?” “老规矩,盒饭。不过,标准高一点儿,咱们都沾沾大妈的光吧。” “行。我送你们到家,就去买饭。你们先谈着,回头你告诉我都要什么镜头不就行了。” “那就这么定了。” “耿记者,到我家有什么就吃什么呗。别上外边买去了。” “许大哥,下次,等你们拿回了房屋产权证,我得吃大妈包的大饺子。行吗?大妈。” “行!行!什么时候想吃饺子了,你就来家,我包给你吃。别的本事我没有,包饺子还行。”坐在车前座上的许黄氏拍了拍摄像师的胳膊,“小伙子,你也一块儿来啊!” “一定,一定!” “平律师,”耿秋燕问,“你估计判决能痛快地执行吗?” “难。” “为什么?” “刚才那一场你还没看出点眉目来。”平祖民分析着,“在他们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法律的概念。说是‘依法行政’,那是说给别人听的,不是说给他们自己听的。我估计要申请强制执行。到时候,你可又多了一个素材。”随后,平祖民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可有言在先,专题节目里不能有我的镜头,也不能有据原告律师如何如何说。如果你做不到,那么咱们的合作到此也就是最后一次了。” “为什么?” “作为法律援助律师,我永远是配角,当事人才是主角。他们是弱势群体,你多为他们说话,多突出他们的境况。引起各个方面的关注,使法律法规尚未顾及到的地方能得到公平对待,那才是《法制天地》这个栏目存在的必要。” “行。我保证。” 一行人到了许家,许季云坚持要一起去买盒饭,耿秋燕他们坚决不同意,理由是他是重要的当事人,现在就要采访他。许季云只得作罢。他打发儿子去买几瓶啤酒,又被平祖民拦住。平祖民对许晓山说,今天的烟、酒由他付账,说着拿出了50元钱来塞给许晓山,让他买几盒好烟,剩下的买啤酒,快去快回。许晓山看看许季云,许季云无奈地挥挥手让他快去快回。 人们就围坐在院子里,吃着盒饭,喝着赵春梅做的西红柿鸡蛋汤,说着,聊着,不知不觉中,耿秋燕已经做完了这次采访,想问的问了,想拍的拍了,没有摆姿势,没有做作,她感到满意,她已经构思好了镜头剪接和配发的解说词。采访的过程中,许季云的话语并不多,主要是许黄氏在说,只是在关键的地方,许季云才补充上几句。一年多的时间了,许季云才第一次感到精神上的轻松。 “平律师,”许季云把平祖民拉到一边,“我想给法院的辛法官他们送面锦旗表示表示,不知行不行?” “那怎么不行。” “那就您帮我拟个词儿,回头,我让孩子他妈抓紧时间给绣出来。” “行,这个主意不错。别具一格啊!” “送锦旗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啊。”耿秋燕突然从两人背后说了话。 “嘿!还是记者的耳朵长啊!”平祖民回头看了看正在同许黄氏说话的耿秋燕,他又问许季云,“要不要请人写个底子?” “不用了。我自己的几个字还行。下乡的那些年也没扔下练习写字,这回可派上用场了。” “蠢材!笨蛋!”许季雨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哥儿们,真是怒不可遏。他决不会想到,他的哥儿们竟然敢得罪记者,“真够意思,我让法院给拘了,罚了;你让记者给贴在报纸上了,拍在电视上了。够意思!真够意思!” “许哥,我那也是为了转移记者们的视线,给你减轻点儿压力嘛!”那个哥儿们是一肚子的委屈,因为在法院宣判之后得罪了记者,他已经在局里大会小会上做了好几次检讨了,现在他许哥也骂他,这理上哪儿去讲呢,“嗨!谁让咱们是铁哥儿们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呗!” 看着他一脸委屈的样子,许季雨的态度缓和了下来:“算啦,算啦!坐吧。”说着把一盒“大中华”牌香烟扔了过去,“自己点吧!”他自己掏出一盒“三五”牌的香烟,点燃,抽了起来。 两个人对着脸连着冒了好几支烟,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吐着烟圈儿,喷着浓烟,弄得房间里几乎发蓝了。 “局里情况怎么样?”许季雨问道。 “哪方面的?” “废话!当然是有关我的情况啦!” “我们区局给许莉换产权证的那个伙计已经停职,正做检查呢。听说,市局纪委已经成立了一个专案组,开始调查你的情况以及同你私人关系密切人的情况。估计暂时不会把你怎么样。可能,你一回到局里上班,局头儿就得找你谈话。” “看来情况严重了。” “没错!” “过两天,你把咱们那哥儿几个都招呼到一块儿,商量商量怎么办。该撤的就撤,该划清界限的就划清界限,该检举的就检举,该立功的就立功。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跟谁划清界限?检举谁?我怎么闹不明白了。” “当然是跟我划清界限啦!当然是检举我啦!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许季雨似乎有点儿不耐烦,“其实,用不着我点透了。划清界限是为了保存实力,检举是为了避重就轻。这他妈的就叫政治头脑。什么时候紧跟党组织都不叫犯错误,这就是党叫干啥就干啥。” 那个跟许季雨多年的铁哥儿们听完了这一番话,好久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终于他按灭了烟头:“什么时候聚合适?” “我看就明天晚上吧。” “什么地方?” “到家里来。酒菜由我预备,你告诉他们带着嘴来就行了!” “是不是太扎眼了?” “怎么,你害怕啦?” “我才不怕呢!” “那不就结了。由头就是给我压惊来了。到时候,真哥儿们、假哥儿们不就掂量出来了嘛。这年头是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政策、对策都在那儿明摆着,就看你会用不会用。大不了,我去作几个检查,顶多罚上几个钱,也就扛过去了。”许季雨嘴里是这样说,心里却在打着另外的算盘。他还不知道究竟纪检部门掌握多少情况,检查机关是不是已经介入了调查……看来是凶多吉少啊! “许哥,这房地产看来是真的要收紧了。这几天,连着传达了建设部的好几个文件,活动的余地不大了。” “那怕什么。只要敢下手,肯定有机会。有机会就有钱。这年头有钱才是爷爷。大不了,这公务员不干了,下河去摸一把,这后半辈子也就够吃够花的了。” “行。还是许哥有魄力。” “打住。别唱赞歌了。你小子把耳朵伸长一点儿,多听少说,稳住了神。” 送走了来人,许季雨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一向自诩脑子灵活的人,现在脑子里是空空的,只是一种危险迫近的感觉在袭来。 听见了敲门声,许季雨猛然惊醒过来。门打开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站在门前,局纪委的副书记和纪委的两个工作人员,他们一脸的严肃。什么也不用说,许季雨就明白了一多半儿。 “许季雨同志,从现在起,你被双规了。收拾一下换洗衣服和盥洗用具,跟我们走吧。”纪委副书记的声音不大,但很威严。 今天的消息算是迎春的微风吧。区房管局通知许黄氏明天上午到区房管局去领取重新为她制作的私有房屋产权证。不过这个通知并没有直接送到许黄氏的手中,而是寄到街道办事处法律援助中心转过来的。平祖民拿着通知敲响了许家的院门,他顺便也带来了电视台《法制天地》栏目的记者耿秋燕。小小的院落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耿秋燕拿着话筒问许黄氏:“大妈,高兴吧?” “高兴!高兴!”许黄氏面对摄像机不再紧张,“要不是你们这些好心人帮忙,我可就得上大街上睡觉去了!”说着,不禁老泪纵横。她用手帕擦着泪又破涕为笑,“瞧瞧,瞧瞧!这多不好意思啊!” “妈!咱该高兴才是!”许季云在一旁劝慰着。 “季云呐,等拿回了房本儿,你抽空把外墙围子刷刷,该见见新了。” “妈,您不说,我也正想着这码子事儿呢。” 耿秋燕的话筒和摄像镜头把这些都记录下来,这比她的任何问话和采访都更有说服力。 “大妈,明天,我和您一起去房管局,您愿意吗?” “那,敢情好!明儿个,你们都得来我这儿,我给你们包饺子吃。” “我一定来。”平祖民这才有机会说话,“秋燕,明天,你可能见到的内容一定有看头,不然,他们不会通过法律援助中心来转递通知。我感觉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表示。” “那好啊!”耿秋燕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等从房管局回来,我好和大妈一块儿包饺子吃!” 第二天上午,按照房管局通知的时间,许黄氏、许季云、平祖民等人到了区房管局的办公楼前。楼门前已经聚了不少人,主要是新闻记者,由于有摄像机,电视台的人就最显眼,他们被房管局的门卫拦在大门口,理由是领导谢绝采访。见到许家的人和律师的到来,记者们围了上来。平祖民只好一一谢绝。许季云搀扶着许黄氏,他们并没有受到门卫的阻拦,径直走进办公楼去。耿秋燕用摄像机的镜头跟着许家人的背影,对着话筒说道:“记者被门卫以领导谢绝采访为由阻在办公楼的门外。” 在办理房屋产权的办公室里,隔着柜台,工作人员在一本正经地问着许黄氏的姓名、年龄、籍贯、购买房屋的时间……然后逐项填写在他面前的表格里。 “先生,我能打断一下您吗?”平祖民站在柜台前问道。 “什么事儿?”那个工作人员并不抬头,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你能给我的当事人找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办理手续吗?”平祖民的声音不高,已透出了不满。 “坐着办手续?没听说过。”那个工作人员生硬地说着,“你们是办还是不办?看来谱儿还不小!” “你家里有老人吗?”平祖民问道。 “你是干什么的?够能管闲事儿的!” “我是律师。” “律师有什么了不起!这儿有你什么事儿!”那个工作人员的态度横了起来。 平祖民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我和我的当事人到这里是来执行法院判决的。因为你们的工作错误已经给我的当事人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是纠正你们自身错误的机会,希望你们不要错过。” 办公室里一直虚掩着的里间的房门这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自称领导的人来,径直打开柜台的隔栏,搬出几把折叠椅来:“几位,几位!先请坐下,先请坐下!”然后以命令的口吻对那个工作人员说道,“还愣着干嘛!赶快沏茶啊!” “请坐,请坐!”“领导人”满脸堆笑地招呼着,“现在的年轻人不懂礼貌,各位都别往心里去。来,来,喝茶!喝茶!” “我倒是希望每一个到这里来办事的人都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平祖民不客气地说道,“说实话,贵局的‘优质服务’实在不敢恭维。” “您批评得是,我们正在找差距,搞整改措施呢。” “老太太,请您在上面签个名字。”刚才的那个工作人员客气地把已经填写好的表格递到许黄氏面前。 “季云,你看看对不对。”许黄氏把表格转手递给了许季云。 许季云认真地从头看到尾,又递给了平祖民。平祖民看完之后,点了点头,许黄氏在表格的最后一栏按上了手印和名章,许季云把表格交还给那个工作人员。那人浅笑着:“老太太,您稍等一会儿,我这就给您办产权证去。” 当许黄氏举着新的房屋产权证出现在办公楼门前时,等候多时的记者们一下子围了上来。许黄氏和许季云只是连连地向大家说:“谢谢!谢谢!”平祖民则躲着记者们的镜头和追问,消失在人群之中。许黄氏在许季云的搀扶下坐上了许晓山借来的三轮车,穿过人群向家里驶去。坐在三轮车上,许黄氏只是盯着手中的房屋产权证,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在许家的门口,耿秋燕可已经摆开了架势,摄像机从许黄氏下三轮车起就没停过机,她特别要求摄像把许黄氏双手捧着房屋产权证的镜头拍成了特写,而跟着她一起来的《都市晚报》的记者则趁机拍下了这一切。 阳春三月天气暖暖的,院子里,赵春梅已经摆好了桌子,把和好的饺子面和素馅儿端了上来,人们围着许黄氏包起了饺子…… 小院儿里恢复了平静,老百姓的日子就是老百姓的日子。 趁着天气暖和,许季云和好了麻刀青灰,准备把3间小屋的外墙裙都抹一抹。他用笤帚把砖缝扫了两遍,浮土、浮灰、潮虫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掉了下来。他正埋头忙着干活儿呢,有客人来了。许季云忙放下手上的活儿去迎接客人。 来客是区法院的张副院长、靳雨轩庭长和辛平审判长。 辛平向许季云介绍了张副院长和靳庭长:“老许,张院长和靳庭长说一起来看看你和你母亲。” 张副院长上前握住许季云的手:“老许啊,我们来看你们来了,也算是对审结案件的回访吧,欢迎吗?” “欢迎,欢迎!”许季云忙缩回自己的手,“瞧瞧,我的手上尽是泥。” “干活儿还能手上不沾泥吗!你正忙活什么呢?”张副院长笑着。 “这不,趁着天儿好,把外墙裙抹抹。”许季云指着在土里向外爬的潮虫,“最可恶的就是这种潮虫,整天在砖缝里钻来钻去的,它们倒是吃肥了,可这房基就不结实了。”说着,许季云把几个正在爬动着的潮虫用小棍拈进土里。 “这玩意儿是不地道,哪儿的房脚有阴潮的地方,它们就往哪儿的房脚根底下钻,它门倒是个个养得肥肥壮壮的,这房基可就让它门给拱松动了。”靳庭长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靳庭长,这些潮虫是年年清年年长,不清还是真不行啊!”辛平把话接过来,“看来,咱们的任务还真是不轻啊!” “是啊,咱们的任务就是为了保证房屋的基础更结实些。”张副院长想得更多更远。 “春梅!快沏茶。”许季云向屋里大声地说道,“法院的张院长他们来了。”他又回头招呼着,“大伙儿都进屋坐吧,就是别嫌小。” 张副院长忙拦住:“天气不错,就别进屋了。”他又问,“老许,你母亲呢?” “在屋里歇着呢。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了。这么个闹腾法儿,搁在哪个老人身上也够受的。”许季云回答着,“妈,法院的领导们来看您来了。”他向许黄氏住的屋里打着招呼。 “谢谢各位领导!谢谢各位领导!”许黄氏已经应声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上前拉住张副院长的手,用力摇着,“你们都那么忙,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婆子,让我说什么好!让我怎么谢谢大家伙儿!” 张副院长问候了许黄氏的身体状况,又询问了法院判决的执行情况,见赵春梅搬出凳子来,赶忙扶许黄氏坐下,他招呼着大家都坐下说话。 这时候,许季云和赵春梅两个人站在张副院长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把一面锦旗打开,上面绣着:“公平公正为民做主”8个金字,上款是“赠区人民法院”,下款是许黄氏、许季云及家人。 许季云说:“法院的各位领导,这是我们一家人的一点儿心意,请收下。” 靳庭长和辛平把锦旗接了过来,他们也向许季云和赵春梅鞠了一躬。靳庭长认真地看着锦旗上的赠语,点着头:“老许啊,你给我们提出的标准可不低啊!‘为民做主’,我们的服务宗旨;‘为民执法’,我们的庄严承诺;‘公平公正’,我们追求的目标,更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张院长,您看呢?” “公平公正的审判环境是一个理想的境界,我们正在努力地营造这样的审判环境,可是光靠我们法院一家努力还不够,还得有你们帮助我们、监督我们,大家一起共同努力才能尽快实现。”张副院长指着锦旗对许季云说,“老许啊,我们登门就是来找帮助、找监督的。” “张院长,像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能懂什么法不法的!别说监督,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忙啊。” “老许啊,我问你,这锦旗上的字是谁写的?” “是我瞎写的,拿不出手去。” “那是谁绣上去的?” “是我那口子。”许季云说着把赵春梅推到前面。 “你们看,这一写一绣配合得多默契。” “您就别夸了,我这活儿拿不出手。” “你们写字、绣花都非一日之功。俗话说熟能生巧。我们法院的工作也和你们这写字、绣花一样,得勤练勤配合才能为民执法。”张副院长婉转地解释道,“前些时候不是有那么两个人冒充法院的副院长来你们家,你们的律师及时地把信息反馈到法院,让我们及时注意到这里面问题的严重性,采取了必要的措施,保证了案件审理的正常进行。这就是你们在帮助我们,也是在监督我们。公平公正的审理环境就是这么建设出来的。” “真没想到,我们还能起这么大的作用。”许季云认真地听着,想着。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还真把家务事给断清楚了。比起包青天来,你们的能耐可就大多了。”许黄氏感慨。 “大妈,这是我们的职责。”张副院长说着站起身来,“老许啊,我们就不多打搅了,你还得抹外墙裙呢,院里还有个会等着我呢,咱们就各忙各的吧。希望今后能多得到你们的帮助和监督。告辞了!” 在返回法院的路上,张副院长给辛平出了一个题目,算是考试,也算是研讨。 “辛平啊,你上次要求我召开个会,围绕着这个案件深入研究一下,我答应你了。现在,案件已经审结,研讨工作可以进行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随时都可以进行。” “好!那就以私有房产产权争讼为题目吧。你看这文章该怎么做?” “这个题目可不小。”辛平沉思着,随着房屋私有化程度的加大,围绕房屋产权的诉讼案件呈大幅上升的趋势,不仅有民事的、行政的、还有刑事的、甚至涉外的案件都出现了,而且不是一件两件,关于私有财产法律规定的滞后给审理工作造成的被动局面,让法官们有些招架吃力,他自己就深有体会。法官们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贪婪,还有无奈、无助,“证据”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是件困难的事情,“公平公正”对于弱势群体来说是急切盼望的事情。法官啊法官,你能做些什么呢? 辛平想起一次与许季云的谈话。 许季云坐在他对面,紧锁着双眉:“辛法官,不瞒您说,我们家老二(许季雨)惦记这3间房可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二年,真是早有图谋啊!要不,我们家老四(许季峰)干嘛要抛家舍业地全家都跑到珠海去。官司输赢都是其次的,亲情没有了,还能安居乐业吗?光剩下记仇儿了,兴许两辈子三辈子呢。辛法官,您说,得多长时间这个扣儿才能解开?” 辛平无法回答。 “许季雨被双规了,也许还得判刑呢,我母亲虽说让他们这一家子给折腾得不善,可究竟那是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能不惦记吗?房子是保住了,可这心病谁给她治啊?您说呢,辛法官。” 辛平无言以对。 “张院长,您出了一道大题目,我想光从审判的角度去单纯研讨是不够的。社会的广义思考同样是我们应当关注的焦点。” “对,我们的眼光是得放远一点,才能把审判工作提到一个新的高度,才能适应社会的向前发展呐。” (全文完)

文章来源:《中国司法鉴定》 网址: http://www.zgsfjdzz.cn/qikandaodu/2021/0222/39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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